“即使说了举起手来,实际也没有可以举起手的人呢~”
“条子?!”
怜爱小巧的身体在寒风中不断的打着寒颤,往我的怀中又挤了挤。不知该不该说万幸。在时婷出现的那一刻,怜爱便冷静了下来。
“条子?小妹妹你还真是有趣,应该称呼我为敬爱的警察姐姐才对嘛。”
时婷的耳朵非常好,虽说怜爱只是下意中嘀咕一句,却被她听的一清二楚。
“还有你啊,后德。这个场景真是久违?你打算重操旧业么?!”
“不,只是碰巧罢了。”
使用慵懒的语调连续抛出两个疑问句。身为这座城市里唯一的女警,以【时机刚好】而闻名的时婷,和我以前就有不少交集。
“那你的运气还是依旧的差~”
面带着微笑,单手玩弄着手上的警枪,慢悠悠的走向倒地的西服男。
“这个家伙是小妹妹放倒的吧?”
然后在西服男身边停下,眯着眼睛打量起怜爱。
“是的。”
怜爱小声的回应。
“嗯……”
西服男倒地后就在不断的抽搐着。不知道怜爱到底是用什么手法将他击飞到的空中,但可以看出下的是死手。
“有些厉害啊,小妹妹在哪里练过么?”
“她的父亲是一名武术家。”
“闭嘴!让你说话了么?”
在我被严厉的训斥后,能明显的看出怜爱受到了惊吓。接下来的比喻或许有些奇妙,但相信我说的没错。大自然一直残酷且死板,如果将怜爱比作为一只小巧的独狼,那么时婷就是一只壮年的斑纹豹。遵从于弱肉强食的法则:此时的怜爱就像一只被豹子威胁着,毫无抵抗力的狼崽,只能求助与他人,别无他法。紧紧环抱住我的身体,将小小的脑袋埋在我的胸前,喉咙里不时发出呜呜的嘶吼声。怜爱从以前开始对警察就拥有恐惧感,以往见到警察都是强行绕道走。仔细想来现在大概是第一次与警察的正面谈话。如今被时婷大声吼叫后便吓得动弹不得。
这个状况实在有够糟糕,按我对时婷的了解,单以这举动她便会将怜爱立为危险的对象。接下来回去后就会翻查各类案件,确定怜爱是不是相关的联系人。不,虽说我并不质疑怜爱遮掩自身的水平,但以我们城市警察的能力,或许早就将怜爱立为了某个案件的嫌疑人。无论如何,如今怜爱必然受到了警方的怀疑。这个是定局了。
“嗯……算了,下次再问吧。”
时婷看出面对此时的怜爱问不出个所以然,于是移开视线,恢复以往的语调。干脆不问。不顾那些杂七八啦的刀具,一把将西服男扛在肩上。留下一句话后,匆匆离开。我们城市的警察在夜晚很忙。
“这家伙我带走了啊,如果你要报酬的话就到局子里来拿。还有, 那边的小妹妹,下次我会来找你谈话哦~”
或许在别的城市,我们会需要协助调查,跟着时婷一起走。然而我们这里并不需要。
时婷走了之后又过几秒,怜爱才晃过神来。这只似乎受了伤的狼崽抬起头,余魂未定。身子仍在轻微的颤抖,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我。
“呜呜……那是谁啊!怎么那么可怕!而且好像还跟后德很熟唉!!”
“万事屋时期认识的,以前也帮过我不少忙。”
时婷获得【时机刚好】这个称谓,并不是因为她的名字。事实上,是因为她的各项事例。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为之,她只会在【时机刚好】的状况解决案件。比如刚刚的西服男事件,她出现的时机刚刚正好:我没有死亡,西服男没有死亡,怜爱也没杀人。刚刚好,没有提前,也没有耽误。对于大家而言都能接受,却都算不上最好,却也都算不上差。
刚开始和她接触的那个案件,如果她来晚一步,或许我已经死了。如果她来早一步,或许我就不会做【万事屋】。也是从那个案件开始,我获得了与她【熟络】的关系。
“去医院么?后德。”
“等等,有件事我需要确认。陪我到那栋楼后面,手机带了么?”
“人家出来很急啦,怎么会想着带手机。”
好像也是。连衣服都没穿好的话,手机怎么也不会想着带。这么一来就想起了自身被击落的手机。应该还在原地,明天再去拿就好。反正我们这座城市里没有会乱捡东西的人。
在怜爱的搀扶下,我们走到了我原本躲避的地方。那里依旧是一片漆黑,但我知道怜爱的夜视能力好的不似人类(其实各个方面都强的不似人类)。于是让她往窗户里面看去。
“能看到一个小男孩么?大概比你矮上一些。”
“没有看到人唉。到处都是玻璃渣子,还有一个匕首!房间的门是关上的哦!”
“那就可以了,我们走吧。”
如果看不见人的身影,那么就代表是安全的。只要知道这点什么都不用继续在意。
“去医院么?”
“不,我们去附近的诊所。”
之前也讲过,政府为了治疗市民们的心理问题。在城市中各个角落都设有小型的医疗诊所。其中我们小区附近的一家,和其他的略有不同。
明明只有一个医师,没有助理。却接受二十四小时的问诊。还拥有精湛的外科医术。虽说很久没去了,但那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地方。
“后德,你又在故意送死吧?”
这是许久未见面的庸依在她的诊所门口,对我说的第一句话。
“没有,我是个惜命的人。”
和往常一样,我又撒了谎。旁边的怜爱张大了嘴巴,似乎想说些什么。然而却被庸依在下一刻打断。
“生面孔,你的名字?”
“怜爱。”
报上姓名后,怜爱似乎准备继续刚刚要说的话。可是再一次开口时又被打断。
“怜爱,去那边的床铺休息。这是身为医生的我给你的建议。”
“什么嘛!人家要陪后德啦!”
“怜爱。安静。”
“你这家伙!!”
看起来快要发作了,我赶忙制止。
“好了怜爱,去睡吧。那里有被子,等会我会叫你起来。”
“呜呜……好吧!既然后德都这么说了!”
在确定怜爱安稳的盖上被子,躺下后。庸依才带我去了诊所内深处的房间。那里是用来进行手术的房间。
然而虽说是要进行手术的房间,却没有手术台。只有三张特质铁椅,一个摆着各式工具的柜子,和一个超大的洗漱池。距庸依自己所讲:“我不接受大型手术。也不接受让人感受不到疼痛的手术。想着只要靠医生什么都能治好的人,是绝对无法被医治的。人类需要自爱。我要让他们感到疼痛。让他们记住这种感觉。”
“后德,说吧。你现在又做万事屋了么?”
“没有。”
在我们走进房间后,庸依便开始引导着为我清洗伤口。手术已经算开始了。和往常一样,没有麻醉剂。
“后德,聊聊天吧。这次手术有三十分钟。你和怜爱的关系是什么?”
“用她的话来说是恋人,用我的话来说是同居的人。”
“坏掉的人跟坏掉的人相处只会沉淀发酵。结局对谁都没好处。”
“她还没有坏掉。”
这点必须声明。
“我看不像。”
涂药的力度突然加大,我叫出了声。
“怜爱杀过人。我看的出来。”
“是的,但还没有坏掉。”
“说说这伤怎么来的?”
我讲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,其中略过了怜爱将西服男扔到了空中。救我的人是时婷,怜爱则是赶过来时已经结束。
“投掷飞刀的西服男么?如果没推算错。他以前到我这里来过。”
“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
“沉默寡言。父母双亡。只有一个爷爷。爷爷在马戏团待过,一直教授他各种技巧希望他能表演。然而,你知道。这个城市不会接受闹腾的演出。在他爷爷死后我没在见过他。”
没有感情的语调。简短的断句加断句。一段分着一段的叙述着事 情,是我熟悉的庸依。
“我没能救到他。”
只有声调弱了几分。
“没有办法,无法救助的人就是无法救助,你我都知道这件事。”
坏掉的人,应当坏掉的人,都无法给予救助。坏掉的人和坏掉的人只会互相发酵,变得更加严重。坏掉的人和正常的人相处便会污染,正常的人定被影响。仅凭一两句话加药物的维持,无法将人彻底医治。一个人的日常才是决定他是否安稳的良剂。然而这个城市中哪有【健康】的日常。
“后德,我是医生。我有责任。”
庸依不是我们城市的人,和警察们一样是政府派来的【外乡人】。所以即使是医生,我也不认为她有这个责任。当然,我当面不会讲出这个想法。
“后德,继续说说怜爱的事。你怎么会与他人同居?夜晚外出也不像你。”
“这个不能细说。”
“后德,继续这样举动迟早会害死你。这是身为熟人的我给你的忠告,离开怜爱。”
“不行。”
“后德,你知道么?怜爱有地方在欺骗你。”
“嗯?”
“准备将匕首**了。忍耐。”
“啊??”
“三。”
不顾我的疑惑,庸依在嘴里开始倒数。
“二。”
记忆中的庸依从没给过错误的忠告。但怜爱究竟是在哪里欺骗了我?我想不出来。
“一”
话止,庸依控制住我的手掌。开始慢慢的拔出刀具。对的,用词没错,是慢慢的拔出。
原本麻木的感官瞬间回来,之前清洗和涂药的时候根本没有大的感触。
“这次的劝告有三。”
“唔……”
我咬住嘴唇,让自己不发出呻吟声。
“一,离开怜爱。你不适合跟任何人一起居住。你只是勉强没有【坏掉】。比起孤独,跟他人长时间接触更能加重【病情】。还有给你劝告的原因,不是因为【病情】。是因为性命。会死。怜爱很危险。我看的出来。继续交往一定会死。透露消息,时婷最近来过。猜她说的什么?她说后德那小子,跟一个【坏掉】的丫头住一起。她已经盯了很久。”
“……”
没有办法说出话,疼痛感愈加强烈。庸依肯定故意延长了**的时间。
“二,不要惹事。再透露消息。怜爱和你小区附近的碎尸案有关。这也是时婷的情报。虽说把她的信任抛掉,有些内疚。但不说绝对出事。你自己调查更危险。我这样确认,所以告诉你。不要牵扯到这件事。以你的能力,这波及不到性命。但会加重病情。”
速度还是很缓慢,明明刺的没那么深。
“……”
“三,无所事事。是的,请无所事事。很大的决心才让你退出万事屋的圈子。不要回去。没有好处。你什么事都不需要做。你什么事都做不好。我们也讨论过这件事。讨论后的结果,希望你能记得。”
“……”
在这句话说完的同时,匕首顺利拔了出来。庸依开始为我包扎伤口。
是的,我什么都做不到好,也什么都做不到。这件事情我早就知晓。
然后在包扎伤口的那一段时间,我们两都没有说话。直到包扎结束。
“已经结束。叫上怜爱。你们可以回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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